听老周这么说，黑炭头也有点不乐意了。

“我说老周，你这话说的，我好不容易挑的人为什么要换给你？厂里每天都在招人，你看到合适的自己挑啊！再说，这事我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不是？一个月下来，我奖金还不是照样比你少七八百……”

“好了！好了！”

江尚军见势头不对，赶紧将话题扯回来。

“我叫你们两个上来，就是想问问你们，有什么办法能把产量提上去。反正这工价肯定是上不去了！”

……

黑炭头听了倒是没什么纠结的。“有什么办法，就这么做呗！大不了我再亲自去线上骂几个人去……”

“啧！”江尚军听了，马上皱起了眉头。

“我说老牛啊！进厂这么多年了，这脾气总该收收了，你这现在也做车间主任的人了。别动不动就把工人一通骂，你看……这都什么年代了？

现在出门打工的年轻人，大部分都是80后一代。有几个在家不是独生子女？那个没正经读过个初中高中的？你这样是不行的！还是多鼓励鼓励下面的工人，别又把人骂跑了，完了汤总又过来找我麻烦……”

“江经理……”黑炭头还想争辩。

“好了！好了！”江尚军又朝他摆摆手。“你也别再跟我说你那个当兵的经历了。厂里干活又不是打仗，有你那么严格嘛？再说现在去当兵以为还像你那个年代？”

黑炭头这会还真没话讲了。他低着头，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。

“老周你呢？你也说说看，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这边！”江尚军看着老周。“总不能看着人家都吃肉喝汤，你这两条线啃馒头就白开水吧？”

老周撇撇嘴。“我这边……”

顿了顿，老周突然瞄了眼旁边的黑炭头，提高嗓门道：“我就不信了！人家能做2500，我这边照样也能做出来！”

江尚军听了，一拍大腿。“好！我就等你老周这句话了！这工价虽然不是很满意，但是你真有这产量，起码啃馒头喝个肉汤总没问题吧！”

“哈哈！”江尚军一脸笑容，跟着站了起来。“好吧，那就这样！你们回去再和线上班长、员工做做思想工作，多鼓励鼓励，也别动不动就上去骂人。”

江尚军说着又上去拍了下黑炭头的肩膀。“是吧，老牛？就像你当年在车间鼓励我一样！”

黑炭头尴尬地笑笑。“那不一样……”

“走走走！我们一起去车间看看去……”

……

回到车间，黑炭头在自己车间随便荡了一圈，就跑回办公室坐着去了。

自从上个月发了工资，他的工作积极性明显是消极了许多。

工作怎么干，就是看心情。

今天心情好了，车间就多转转，每条线上多巡视指导几圈。

今天要是心情不好，就干脆泡杯茶，坐办公室喝上半天。

不过，他这甩手掌柜做得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，毕竟人家黑炭头确实有这资本。怕是真要换老汪和老周，可能还真就不行！

当然，这不是说干了多年老车间主任老汪和老周自己不行，而是他们下面的人不行。

黑炭头用的人是谁？老班长哪一个不是像老猪、老胡这样有着丰富经验的？提拔的新班长哪一个不是经过他的强压磨砺出来的？

比如李辉，现在俨然成了他的一张王牌。

赶产量，李辉上！

新产品，李辉上！

写个工作总结报告，李辉还要帮忙。

……

江尚军几个车间转了一圈，其实重点也就在老周那边两条线和李辉这边。

巡视完了，他又回到李辉这边。毕竟李辉也是他的助理，这段时间李辉都在下面，两人交流也少。他这会就站在李辉边上闲聊着。

“怎么样？有没有跟线上都交待过？”

李辉边忙着手上的活，边说：“嗯，都说过了。没什么问题！”

江尚军笑了笑。“你告诉我没什么问题是什么意思？”

李辉听了，停下手上的活。转头朝江尚军笑笑说：“你刚才的意思……不是让我今天做到3000的吗？”

“我有说过吗？”江尚军笑了笑。伸手拍拍李辉肩膀。“不过，这做多做少，钱可都是自己的……”

……

老周从下楼到现在，一直就呆在车间里。他就专盯着两条做新产品的线。

“我之前都是对你们太客气了！”

“其实你们两个的心思我也知道，大家一起搭档了这么多年，我也不好意思让你们没钱挣。就因为工价没定出来，所以我一直对你们睁只眼闭只眼。

现在，工价也出来了，这下总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吧？”

老周看着手下的两个老油条班长，手指朝两人分别点了点。

“今天我不管你们两个人想什么办法，产量必须要做到2500……以上！”

“一下子抬到2500？还以上？”两个班长异口同声道。

见老周没什么反应，其中一个班长老黄说：“周主任！你这可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啊！”

“就是啊！这东西，一下子多做500个哪有那么容易？”另一个班长老吕也跟着说。

老周就是不回应他们，又指了指线上的工人。“自己好好看看！看看……”

老周说着，把两人引到车间一边。“现场干活都是什么态度？戴耳机听歌的，坐凳子上还能翘着二郎腿的，这种事你们平时都不管的吗？”

“呃……”老黄和老吕两个班长一阵相视无语。过了会才又说：“周主任，这个……我们厂里，你也不是不知道。每天加班时间那么长，你说这要是管太紧……”

老周听着这话，开始脸上还算正常。再听到后面，顿时就绷不住了！

“哪来这么多理由的？”老周瞪着身后的两人。“走！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，去看看人家车间都是什么样子的！”

老周直接抓起老吕的袖口，拽着他就往黑炭头的车间跑。

车间那么多人都看着，老周就不松手。老吕也不好意思过分挣扎，就干脆跟着他朝前走。

身后的老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，又不好意思直接回线上。他摇摇头，也只好跟着老周和老吕走。

“看到没！都看到没！”老周边走边说。“看看人家有没有像你们线上那样翘起二郎腿的？”

老周的手总算松了下来。老吕尴尬地整了整衣袖。“周主任！说真的……”

老周之前一直都是那种看上去特别温和的形象，这些天可能确实是被汤家禄骂得烦燥了。

自打刚才从楼上下来到现在，他的脾气一直都不太好。他瞪着老吕。“你有什么话直接说！”

老吕掸掸衣袖，指着老胡和老猪的线上说：“我觉得吧，他们这干劲也就那样，也没比我们车间好到哪去吧？”老吕说着又回头朝老黄看了两眼。

老黄也跟着点了点头。“不过确实……翘起二郎腿、戴耳机这事，我们也应该抓抓！”

老周听着这话，被老黄和老吕这两个老油条气得说不出来话来。

愣了半天，老周才又说：“走！去看看，再去看看人家和你们一样做新产品，是怎么做到2500的一天的。”

老黄和老吕又不傻，虽然因为之前的事一直不待见李辉。但是，听老周这么一说，顿时就怂了。

两人远远地站在过道上就不往前走了。老周倒也没强迫他俩。

“再说啊？怎么不再嬉皮笑脸呢？”老周突然回头。“2500！少一个都不许下班！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