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掌柜把看过的绣品整理起来。

“也不是什么大病，这会儿大家手里都紧，自然也就不愿意多花钱去看病了。咳着咳着就好了。”

宋清和帮忙整理，“是吗？那怎么这么久都没好呢？”

杨掌柜可不会把别人的身体康健放在心上，随口应付道：“谁知道呢？大约是因为总是受凉吧？这时候的木柴都是被泡过的，要烧起来可不容易。”

洪涝过后一直没什么太阳，本来干燥的青石镇倒是好像还在水中一样，潮湿阴冷。

“这样啊。”

出了千丝坊，宁既明和宋清和步履匆匆地往回赶。

宁既明听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，观察路边的行人。

个个脸色都有些惨白，不过似乎没人当回事，咳两声，就继续和对面的人说话。

忽然，宁既明看到一边的巷子入口好像有什么人。

还有点眼熟，宁既明正想假装不经意的接近两步，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抓着。

“清和，松一下，我去……”

宁既明看宋清和好像有点儿不对，“清和？”

她与其说是站在原地，不如说是僵在了原地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快，快走。”

因为宋清和的异样，宁既明也没工夫去管那个眼熟的人了，搂着她急忙赶回百家村。

宋清和回到家后还是有些缓不过来，双手中被塞了一个装了热茶的茶杯，稍微有些灼热的杯子将暖意传到手掌心。

可是，宋清和还是觉得心凉凉的。

“清和，告诉我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看到了什么？”宁既明和宋清和是一直走在一起的，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，那就说明是宋清和看到了什么。

“我看到了。”宋清和的眼睫已经湿润，她抬起眼，看向潘声。

潘声困惑，“看到了什么？”

“那些人，”宋清和的眼泪已经下来了，“那些人贩子。”

“什么？”潘声腿一软，下一瞬，人已经跪坐在地上了。

其实那些人贩子会出现在青石镇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，当初就是他们把宋清和带到这里的不是吗？

这也是为什么宋清和每一次出门都会戴着面纱。

今天看到那些人的时候，宋清和当然也是戴着面纱的。

更何况，她和那些人都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，他们手里的人那么多，应该不会记得宋清和这么一个人才对。

可是，宋清和心底的恐惧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来。

即便现在回到家了，慢慢不再僵硬的身体又发起抖来。

就那么一面，让她回想起曾经那段她竭力想要忘记的日子。

潘声被扶了起来，可是依旧难以作出反应。

“你确定是他们吗？”宁既明沉声问。

“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他们的样貌？”那是宋清和无数黑夜里的噩梦。

宁既明又问：“是在那个巷子里？”

宋清和点头。

周庆看宁既明脸色不对，“你也看到了？”

宁既明道：“我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人贩子，不过我还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，贺煜。”

“怎么会？”宋清和瞪圆了眼睛。

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注意道贺煜也在，脑子里全都被那些人贩子的身影占据。

“贺煜为什么会和人贩子在一起？”

宁既明记得，他们当时是要往之前贺煜住的地方去，可以看得出来那些人贩子对贺煜十分恭敬，而贺煜脸上带着一点得意的笑容。

不过就这么一瞥，他们就完全背对着宁既明走进巷子里了。

“你们别怕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，他们早就忘了你们了，而且清和从来都是戴着面纱出门的，绝不可能被认出来。”

宁既明将宋清和搂抱起来，“在外边走了这么长时间又累又冷的，我先带她去休息一下。”

宁大娘也说：“对，回去躺一下，暖和了再说。”

“声声，你也去休息一下吧。”

宋清和一觉睡了许久，迷迷糊糊地噩梦不断。

杏眼缓缓睁开，枕边人不是宁既明。

“阿声？”

潘声听到了宋清和的声音扭过头来看她。

“清和，怎么办？”

这一次宋清和坚定地答道：“不会有事的，我夫君会保护我们的。”

宁既明确实是在追查贺煜和人贩子的关系。

之前他就对贺煜这个人十分好奇。

他来的太突然了，似乎还没有什么官衔。

如今又和人贩子扯上关系，怎么想都是蹊跷。

他再一次跃上屋顶，在寒风阵阵的夜里悄无声息地找到了一个适合的位置，往下探。

“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？如今您治洪有方，朝中人人不称赞，在上京百姓中声誉极好，这不正是您回去的好时机吗？”

这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，声音细细的，听着很年轻。

“李公公，本宫不回去不遂了是父皇的愿吗？他应该也不愿意见到我这个儿子吧。”

贺煜悠悠然地端起热茶，一手执起书卷。

李公公讪讪笑道：“您这是什么话啊？这血缘关系可是实实在在的，您身上流的可是皇上的血，他怎么会不愿意见到您呢？您不要被什么无耻小人迷了眼。”

贺煜冷淡道：“是吗？”

接着就是一阵沉静。

那位李公公时不时地抬头去看贺煜的脸色，可都一无所获。

“如今，留亭县已经稳定下来了，您再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，不如回到上京辅佐皇上，必能为皇上分忧，也好尽尽孝心。”他顶着满头的冷汗，道。

“父皇身边不是有太子和三皇弟吗？有他们在，我哪里还有什么位置？”

李公公道：“您们都是皇上的孩子，怎么就没了您的位置呢？再说了，洀城如今的洪涝还没完，前些日子三皇子自告奋勇，说要以您为榜样，前往洀城治洪。太子一人要应对朝中的魑魅魍魉属实艰难，自然是需要您这个弟弟鼎力相助的。”

“呵，”贺煜嗤笑出声，“怎么说来，本宫那位太子哥哥是知道李公公亲自来青石镇的吗？”

“这个......”李公公想这房间的炉子烧得也太旺了些，忍不住抬手擦汗。